小城往事
文/梁朝将
(资料图)
记得那年大年初一,我像往常一样在小城里的红棉市场里守摊。为了尽快回家吃新年晚餐,大约下午两点多钟,就把摊子收拾好,然后匆匆跨上单车。不料刚离开几分钟,单车后轮瘪了。
从红棉市场到家里足足有十几公里的路程,全程没有班车,骑单车至少要一个小时,走路可能花费三到四倍的时间。如果是平时,我会花钱让修理铺的师傅把内胎补好再上路。很不幸的是,当天偏偏是大年初一,周围修理单车的铺子没有一个营业。也许,师傅们正在家里忙着张罗新年晚餐吧。我推着单车,走到距离红棉市场半公里的航运公司大楼对面,在一间单车修理铺前停下。自从来到这座小城摆摊,每天早上,我都骑着单车准时从铺前经过,下午收摊后,又再次匆匆路过铺前回家。摊主姓马,个子稍矮,身体发胖,口音是都安一带的红水河土语。
因为是大年初一的缘故,为了尽快回到家里,只要马师傅肯为我补好内胎,哪怕多付出几倍工钱,我也乐意。然而,让我失望的是,铺子里空无一人。问了旁边的人,人家指着一家大院说:“马师傅家在里边,进去找一下看看吧。”
我推车过去,把车停在大院门口,走进院子里就喊:“马师傅,马师傅。”
喊了几声没人回应,见一间平房的门半开着,里面有个老人正在看电视,就问:“马师傅在吗?”
那人问我:“找马师傅有事?”口音是和我完全一样的邕南土语。
我说:“单车轮胎漏气了,想找他补补,但是他不在铺子里,就来这儿找了。”我边说边叹气,满脸是沮丧的神情。
正当我满怀失望,转过身想要离开院子时,身后突然传来那个老人的声音:“我为你补!”
听到这句话,我顿时喜出望外,出去把单车推进院子里,停在屋子的走廊下。
老人非常客气地拿出凳子让我坐下,又进屋拿出扳手、撬把、锉刀、剪刀、内胎、胶水、充气筒等修车工具,然后一边蛮有专业范儿地操作着,一边和我拉家常。他说他姓韦,是航运公司退休人员,老家在河对面不远处的旁愣村。听说我是那造村人时,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特别明亮。原来,他和我们村里的几个同龄人曾在某工地待过,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哦,我的话无意触动了他的心弦,瞬间把他带回激情燃烧的岁月里。
韦师傅不但热情大方,而且很健谈,很幽默,只是交谈正要进入高潮的时候,补胎的最后一道工序眼看着就要“大功告成”了。这就意味着我即将离开了,纵然万般不舍,再也不能继续聊下去了。为了表示谢意,我掏出两元钱递给韦师傅,韦师傅说,不用了,帮你一次费不了多少力气,推辞了几次才收下。正当我要离开院子时,马师傅从外面回来了,韦师傅见了,指着我对他说:“刚才他来找你,说轮胎被扎漏气了,叫你给补上。”
“我去河边散心了。”马师傅说:“大年初一,不想再做什么事,干脆关了铺子出去闲逛。”
我说:“大过年的,本来不想麻烦你马师傅,实在没办法,才不得不上这三宝殿来找你,真不好意思。”
不等我说完,马师傅就说:“人生短短几十年,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,而大年初一每年只有一次,这一天我从来不干活,给多少钱都不干!但是,如果人家有急事找我帮忙,哪怕是素不相识,哪怕是深更半夜,我马某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!只是我刚才去河边溜达了,才没能帮你,不好意思了。”
韦师傅对马师傅说:“本来这摊活儿是你的,但是你不在,想到他路远,老婆、孩子正在焦急地等他回家吃饭,就帮他补了。”接着,又对我说:“你我素不相识,本来我可以置之不理,但是你既然上门求助,不帮你补实在说不过去,谁叫咱俩有缘呢?”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离开那座美丽的小城,一眨眼已经有二十余年。偶尔故地重游,旧时景物已经荡然无存,熟悉的身影不知去向,许多陈年往事也被岁月的流水冲淡,而韦师傅为我补胎的场景,还有马师傅的音容笑貌,却依然像电影一样浮现眼前,让我倍感温馨终生难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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